劈啪！

在這寂靜無聲的夜裏，篝火的聲音格外明顯。

張盼抱著風行烈，看著厲若海撥動著柴火。雖月已上中天，兩人卻一絲睡意也無。這樣的沈默讓人很不舒服，但張盼沒想到的是兩人間先開口的是厲若海。

“阿盼原本打算一直做個大夫嗎？”

“並不是。”張盼嘆了口氣，“我最大的理想是能開一個自己的私塾。”

對於一個女子而言，這個願望實在是太過奢侈了。

“想必阿盼是大戶人家的姑娘吧。”

“算是吧。”張盼一時不知該怎麽回答，“我爹是正經的讀書人，我娘經商。”

“那你怎麽……”

“啊啊，這是因為我愚蠢的叛逆心，不想走別人規定好的道路什麽的。”

厲若海神情有幾分落寞。

“阿盼這樣的想法，我恐怕是無法理解的了。如果能與親人好好相處，那該是怎樣的幸福啊。”

張盼有些尷尬，只好生硬地轉移話題，“厲兄呢？你又有什麽樣的願望呢。”

“願望說不上，我現在……”

對於未來的道路，厲若海的規劃堪稱簡單粗暴，用三個字就可以概括——建勢力，再細一點的計劃就說不出來了。

面對有如此大志向的高武力值青年，張盼真心快給他跪了。然而盡管內心很想學某位姓馬的先生一樣咆哮，張盼還記得自己現在要依靠這位庇護，以盡可能溫和的口氣說道：“明日我們了解一下各勢力的分布可好？”

厲若海面容一肅，“阿盼可是認為厲某是在癡人說夢？”

“沒那麽嚴重，只是有些……沒信心。”張盼暗嘆這年輕人直覺之準，出言安撫道，“我知道厲兄武功高，但組建勢力不是靠武功決定的。”

“阿盼的擔憂我明白。”厲若海緩和了語氣，“但是武功高的確有很大優勢。”

“你是說……名氣？”張盼推算了一下，不確定地問道，“難不成你打算去找某個落單的黑榜高手下手，創出名頭，然後再去某個離乾羅，赤尊信勢力較遠的地方招兵買馬，或者殺了某個小幫派的首領取而代之？”

厲若海有些驚奇地看了張盼一眼，“我未曾想的這麽多，只希望能憑武力威懾住一部分人。阿盼的謀劃倒是不錯，我們便如此行事吧。”

這種種馬小說的常規套路真的可行嗎？張盼感到更加憂慮了。

不過至少對未來的安排有個方向了，真是可喜可賀。

第二天，在往來的江湖人口中了解乾，赤二人大致的勢力範圍後，兩人確定了揚名的地點：

南海。

厲若海得出這樣的結論是依靠他的直覺，張盼想得比他多一點。

白雲城主葉孤城能在這地方建那麽個世外桃源，沒準厲若海也可以呢？

不過在那之前，他們必須先去買風行烈需要的日常用品……

厲若海有膽子挑起照顧嬰兒的重任不是沒有原因的。他自小父母雙亡，不得不擔負起照顧比他小四歲的幼弟的責任，給孩子餵食，換洗之類的活他做得頗為熟練。相比較之下，在現代只有一個領養來的人小鬼大的弟弟的張盼對於照料小孩可以說是理論有餘，經驗不足。她看著厲若海在一堆小孩子的意料中挑挑揀揀，抱著風行烈有一種無所事事，昏昏欲睡的感覺。她心知肚明，對於厲若海而言，她其實只是一個不那麽讓人討厭的累贅罷了。

所以說這個時空的規則到底是鬧哪樣啊，她原本應該過的是隱居世外，和一群可塑之才坐而論道的日子啊……被強制壓下的不甘在此刻又冒了出來，張盼感到鼻子有些酸酸的。對於她而言“你真沒用”的指責比“你是個混蛋”更嚴重。

“阿盼？”挑好了衣服，厲若海將偌大的布包背在身上，向自己的旅伴伸出了手，“該走了。”

“好。”張盼借力站了起來，“我們去找船嗎？”

“這個不急……”他頓了頓，“你不需要什麽嗎？”

“哎？我的換洗衣物都帶齊了呀。”

“……女孩子不都喜歡胭脂水分什麽的嗎？你現在不買的話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有這麽大的集市了。”

“女孩子喜歡那些是因為有喜歡的郎君，有要爭的臉面，這兩樣我現在都不需要。”張盼嘆了口氣，“再說難道我不用那些就難看得慘絕人寰嗎？”

“阿盼說笑了。”厲若海也不再執著於這件事，“那我們現在去找船吧。”

要從這裏到南海要走很長一段水路，如果能夠定做一艘堅實的木船自然是最好的，但是兩人的經濟狀況不容樂觀，只好退而求其次，向江邊常駐的漁夫買了一艘有些老舊的小船。

“我估計它走不到一半就得漏……”張盼哀嘆了一聲。

“以前我在這條路上走的時候遇見過很多次水匪，他們大都是三五人一夥，成不了大器。”

“你的意思是……”

“我們可以借他們的船。”

在這一刻，厲若海終於證明了他當黑道的潛力，他已熟練掌握黑道大佬必備技能——黑吃黑。

事實證明厲若海說得沒錯，之後的三天內，他們換了近七艘船，並且依靠著最後一艘在五天後到達了南海。

也是海賊的樂園……

兩人先去了城鎮，找地方住下是目前最重要的事。他們很快找到了空房，只是……

“厲兄，我怎麽覺得這裏是黑店啊……”張盼看著扶手上明晃晃的刀痕和與“悅來客宅”這種知名連鎖店完全不同的幹凈平整的桌面，升起一種不詳的預感。

“阿盼帶筷子了嗎？”

張盼點了點頭，在國家下發的《古代生存指南》中筷子是必備品，她一直嚴格遵守。

“一會兒用自己的筷子吃，千萬不要用他們提供的。”厲若海為了追尋仇家走南闖北，對於道上的各種規矩比較清楚，“你如果擔心他們在飯裏下藥的話就先不要吃，我一會兒出去買包子。”

在前段日子的連番追殺中，厲若海的燎原槍法已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連帶著他自身體質也發生了變化，蒙汗藥這種尋常的毒藥已經奈何他不得。

哆哆哆！

富有節奏感的敲門聲響起，厲若海握緊了手中的槍，他境界上升感官比過去更加靈敏，早已發現門外有人，只是沒想到對方會和他直接接觸。

門開後，進來的是一個白白胖胖的中年人，面上帶著討喜的微笑。

“客官可有什麽需要？”這人雖是一團和氣的樣子，但張盼還是看出他腿部肌肉有些僵硬，猜測此人應當也是一個高手，至少他可以很精確地判斷出他和厲若海之間的差距。

“你既然在門口聽了那麽久，現下說這話又是什麽意思呢？”厲若海厲聲喝道，令這中年人渾身一震，他平生自負輕功高超，憋氣隱匿的功夫更是一絕，仍被此人發現了蹤跡，一時心中又驚又敬，態度越發恭謹起來。

“在下商良，是這裏的老板，不知是英雄到來，怠慢了您和尊夫人，請您恕罪。”

“阿盼並非我的夫人。”厲若海冷聲道。

商良楞了一楞，恍然改口道：“怠慢了您和您的姨娘真是萬分歉意。”

張盼：……捅死他吧。

厲若海顯然以前也沒有經歷過這種誤會，以前也有人誤會他和湊上來的女人的關系，但在他反駁後通常會改口為“紅顏”之類的，像“姨娘”這種誤會他還是第一次見。

他暫時忘記了那個時候他身邊沒有風行烈這一事實。

商良不明白為什麽此言一出兩個人的面色都不好看了，只得小心翼翼地陪著笑，隨便扯了兩句便退了出去。他現在只希望這個一看就不好惹的男人不要在他這店裏大開殺戒，像這種程度的高手向來任性妄為，難以以常理評斷。

不過話說回來，連孩子都有了居然還沒給女人一個名分，這個男人是有多麽冷血啊……

商良擦了一把面上的汗，走向了櫃臺。

“還得提醒提醒這些小兔崽子哎……”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哪位高人告訴我邪異門既然是水上門派……為什麽會有牛B的騎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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